2010年6月10日星期四
午间杂谈
午间杂谈
-一个人-
因为在“国有大企业”工作,午餐时间便成了一群中国同胞的例行聚会时间。
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交流信息,谈天说地,指点风流。其间许多趣闻轶事,都是
真人实事,听起来颇有意思。现辑录于此,供诸位做饭间谈资。
一、回国
小王暑假要带孩子回国,是这几天的热点话题。我禁不住问一句:“回家带东
西吗?”小王慢悠悠地回问:“我敢不带吗?”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美国佬工资高,这是现代常识。假洋鬼子们就算比不上比尔・盖茨,荷包满满
好像也顺理成章。既然是美国回来的,不意思意思怎么够意思呢。亲戚朋友见面,
全盯着看你该出手时出不出手哩。心说你工资那么高,给个两三的还不跟玩似的。
他就没想到工资高消费还高呢,这两两三三地花起来,可不怎么好玩。其实如我等
这般拿工资吃饭的小中产阶级,哪有多少闲钱。工资发下来,交税、养老加保险至
少先去掉三分之一,剩下的钱买房子,养车子,生儿育女,吃喝穿戴,别说无钱可
剩,还得欠一屁股债。你要是死了,儿子还没来得及哭,债主先得吼叫着找上门来
。这点道理,许多开放富裕地区的人都明白。可较为偏僻落后地区的人,就不那么
清晰了。
小王的婆婆家,是内地城市的,不穷不富,颇以儿子在外为荣。现在小两口要
回去,天然打电话问一下家里想要点什么。老婆婆说了:“你们回来也不用买什么
,就给我带一个数码摄像机吧。”儿子孝顺,允许下来。过了两天再打电话去请安
,老婆婆又说了:“听说美国的手机很好,你也给我带一个回来吧。”儿子心想,
不是都说国内的手机即便宜又好吗?可这时候说什么都只有反效果,仍是买一个带
回去吧。又过了几天,老婆婆打电话过来了说:“你不给你弟弟妹妹带点东西也不
好,你就给他们一人买台数码照像机吧。”儿子无奈,咬咬牙也同意了。小王一听
不干了,说都给你们家带,也不能把我们家落下吧。当然,丈母娘这边也得孝顺,
这一下子就是好多台数码相机。大家笑说你这是搞批发呀,弄个货柜回去吧。再过
了几天,老婆婆又打电话来了,说再带点名牌衣服回来,海内的名牌都是假货。还
有口红化妆品什么的,也是国外的好,多带点。这下子儿子受不了啦,和老娘吵了
起来,说你们还有什么是不要的吗?我开玩笑说:“海内不是汽车暖吗?还好没问
你们要汽车。”小王平心静气地说:“要啦。说你弟弟可能快下岗了,你就给他买
辆汽车吧。以后也可以跑一跑出租什么的。”大家笑了好半天。
我认识一个人是福建乡下来的,回国结婚时带了上万元的金货,结果没住满时
间就逃回来了,说快被别人骂死了。没送金子的天然骂,送了的也骂,说我跟你怎
么亲怎么近,你送我的金戒子怎么能跟谁谁谁的一样大呢,太不是东西了。新闻里
又说,一对小两口回国投亲,老丈人嫌女儿女婿东西给的少,半夜拿斧子把他俩给
劈了。小王他们已经回国了,包包里装了那么多东西,应该可以安全归来吧。
二、“ *** ”
殷老师在另一个地方工作时,同事中有一个尼泊尔人。他能说流利的中文,而
且是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他最崇拜的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能把《毛泽东选集
》倒背如流。他认为“农村包抄城市”及“论持久战”等革命理论,是尼泊尔革命
的指路明灯,并坚信在毛泽东思惟的光辉指导下,尼泊尔革命一定会取得成功。在
他面前,谁也不准说中国的坏话,更不准说 *** 的坏话,连“人民日报”都常提
的“贪污”、“腐败”、“一言堂”之类也不准讲,否则他就跟你没完没了的辨论
。后来把大家都搞怕了。他一走过来,大家就交首相告:“ *** 来了!”于是一
片歌功颂德之声。
对于他的纯挚,大家只是哭笑不得,却并不讨厌,毕竟他是爱中国而不是恨中
国。比起那些恨祖国的“ *** ”们,可爱多了。 *** 整治过你,你骂 *** 就是
。中国人民生你养你一场,可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什么你专跟中国过不去呢?
世贸不让进,奥运不让办,整天喊制裁,提起 *** 藏独比爹娘还亲。这样的人,谁
说起来都是不屑,他还自认为是“领袖”呢,真是不知脸红。
依大夥的经验,那些不喜欢中国的美国人,大多是从报纸上得来的印象,其实
并没有去过中国。凡是到过中国的,往往对中国的感觉还不错。许多美国人也挺理
解中国的问题。满大街都是人,大多数没受过多少教育,以前又那么穷,能混成现
在这样也不容易了。大事不求速成嘛。再象苏联当年那样一下子崩溃,这个世界的
麻烦会更多。据说恐怖分子手中可能有苏制核武器,要是中国乱了,美国挨了原子
弹还得查是哪国制造的。中国显著在变化,让它保持不乱,慢慢变好,其实对谁都
有利。
至于台湾问题,大多数美国老庶民既不太懂,也不关心。我所遇到的大陆人中
,没有一个是支持台湾独立的。台湾来美的老一代,虽不喜欢 *** ,但大多也不
但愿中国分裂。年青一代则好像不合很厉害,支持统一的坚决支持,要求独立的死
活要独立。这也折射出了台湾社会的泛政治化、情绪化。台湾人的政治暖情之高、
感情色彩之强,多少有点象大陆的文化大革命,比起西方民主的寒静、理性和坚韧
,还有不短的距离。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台湾小姑娘,不仅自己土生土长,祖宗八代也是台湾人。聊
了没几句,她便问我:“你们大陆会打过来吗?”我说:“大夥都忙着发财。只要
台湾不独立,大陆就不会打。”她说:“你们要是打过来了,我马上打白旗投降。
我最怕打仗了。”边说边优雅地做了一个举旗的动作,瞅得大家都笑起来。后来又
跟她聊过几回。她说她还没有去过大陆,以后一定要去。她妈妈去过桂林。桂林山
水甲天下,真的是漂亮极了。她说起大陆多么大,长江多么长,黄山多么美,如数
家珍。那双大眼睛里所闪现的蜜意和向往,真的非常锦绣。我怕她期望太大,以后
会失望,提醒她说大陆也有许多问题,可是她听都不要听。唉,小姑娘,您走好,
愿您大陆之行快乐圆满。
三、异族通婚
身在号称民族大熔炉的美国,有人“熔化”进去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大概是
昭君遗风,女同胞自愿“和番”的并不少见。大多是嫁美国白人。无论从经济、身
份仍是“成就感”而言,都是不错的选择,无可厚非。也有嫁给印度人、拉丽人甚
至非洲人的,这就得来点“伟大的爱情”才行了。相对于女性而言,出国的男人就
保守的多。能就地解决就就地解决,不行的就归国“速成”,认识十天八天结婚的
有的是,带来一瞧,去去还前提优胜,面目姣好,瞅得我等眼红心酸不已。也听说
有洋妞追一个中国学生,那哥们也同意,可是家里死活不接受,最后他俩只好黯然
分手。还见过一个蛮好望的印度女孩追中国男孩。这兄弟犹犹豫豫地不敢应承,总
觉得心灵深处爆发不出“革命”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当然,许多人对异族通婚还是心怀疑虑,因为无论他们多么要好,语言水平多
高,不同的文化背景,仍是会带来一些微妙的隔阂,伴跟着一种挥之难去的寂莫感
,因为心灵深处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确实是很难用语言交流的。不象中国
夫妇在一起,一丝微笑,一抹眼神,一个手势,彼此就可以清晰地舆解对方的意思
,就算打架也势均力敌,吵嘴也不会有曲解。
不外,爱情的力量有时候也大得令人惊疑。我的一个朋友曾经给一个中国打工
仔当过日语家教。他娶了一个日本妻子,有一个小女孩已经六岁了。现在第二个孩
子要出生了,丈母娘要来看他们,他只好跑来赶学日语。问他,夫人会中文吗?不
会。又问,你们夫妇俩会多少英语?一点点。好嘛,人家这不也过来了吗?而且还
过的不错,从来不吵架。
对待儿女婚姻的立场,那就更不好说了。你要是娶了克林顿的女儿,那当然好
办。你要是敢娶了一个黑姑娘,望老爹不大嘴巴抽你!殷老师讲了一个故事,情况
却完全不同。
殷老师的老板是纯种白人,女儿也是金发碧眼。她跑到加州去呆了两年,不知
怎么就嫁了一个非洲人。她老爹不但不反对,反而大加赞许。问题是这位黑先生并
非老虎・伍德,而且连身份也不黑不白,靠捣鼓点小买卖为生。过了没几天不知犯
了什么事,被移民局捉了去,要把他遣送回国。这下可把老丈人急坏了,发动群众
,四处拉人,往移民局猛写信,担保这黑哥们大大的好人,留下来绝对有利于美国
的国家利益。因为那是“9・11”之前,移民局下手还不狠,没有把他驱逐出境
,只是身份注消了事。这哥们没法再工作啦,只能在家呆着。老丈人怕女儿女婿顶
不住,每年都寄一大笔钱去,这在美国可算是开了先例。后来他们搞全家聚会,女
婿没证件无法旅行,老丈人便坐飞机到加州,租辆车把女婿载上,开了三天过来,
聚会完后又开三天车把他送回去,自己再乘飞机归来。不仅如斯,女婿家兄弟姊妹
多,上不起学,他便寄钱去非洲把他们全包下来了。在此之前,他也资助了好多非
洲小孩,简直就是世界版但愿工程。
听完这个故事,大家都觉得,殷老师的老板好人真是好人,就是好的有点傻了
,给钱可以,女儿嘛……
四、生与养
说起洋人的怪异,总有许多话题。有一天宋老师讲了一件轶事。他在另一个城
市时,有一个女同胞来求他给介绍个对象。此女三十多岁,在国内离了婚,还有一
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找中国人是不可能的了,除非这男的也是离过十次八次婚,
还得是穷困潦倒。宋老师办公室正好有一个洋王老五,也是三十多岁,他便抱着姑
且一试的立场,跑去撮合这异国天仙配。咱们老祖宗总说洋人都是眼睛发直,腿不
会打弯,这洋哥们就是这样。兴致勃勃地跑去相亲,并且一见钟情,马上定亲。
更好笑的是这洋鬼子的父母,不但毫不反对,一听说不用费事就捡来一个现成
的孙女,更是高兴得象中了彩票似的。他们要来小孙女的照片,放大后贴的满墙都
是,谁来了都拉着人去瞅,一个劲地夸她多么可爱多么漂亮,当然介绍到最后还得
加一句,这小姑娘还在中国,他们尚未见过。没见过也没有关系,他们想方设法找
些理由给孙女送礼物。这漂洋过海的花费,美国华人,可比礼物贵多了。小女孩刚到美国时,
看到两个奇形怪状的大块头呼啸着向自己赴来,吓得直往妈妈身后藏。等过了几个
月再去看,她爷爷奶奶一个劲地鸣,一会搂搂这个,一会抱抱那个,把两个白叟哄
得团团转。小孩子其实很敏感,谁对他好他清楚得很。你真的爱他,他一定会跟你
亲。
不外,这世界山高林子大,什么鸟人都有。殷老师有感而发,说她的一个邻居
,曾收养了一个男孩,都大学毕业了,一听说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马上弃父母而
去。生而养之,乃已之责任,非生而养之,更是恩重如山。含辛茹苦几十年, 说
踹就踹,一声谢谢没有,兄弟你也真有魄力。有一天你也会有孩子,当你半夜三更
爬起来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当你哑着嗓子学唱儿歌的时候,也请想一想自己是怎
么长大的,二十多年前的统一个晚上,养父母在做什么?
五、抗日战役
马老师慈眉善目的,以前在国内是教授,现在全家都在美国。她和老头在这里
工作,两个儿子在外埠,都很有出息。与媳妇关系很好,跟孙儿孙女很亲,海内也
置办好了房子,准备过两年回国过舒坦日子。什么鸣幸福美满,望一下马老师就知
道了。
马老师吃饭时喜欢讲故事说笑话。她的老板是个日裔美国人,来美已经三代了
,除了还会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日本名字,其它的一概不知。可是他的亚洲面孔有
时还会闹出笑话。他见了马老师老是怪声怪气地鸣声Ma,美国佬们一听就奇怪了
,说原来你和你妈咪在一个实验室工作,这个美国化的日本人就笑嘻嘻地回答说,
是。
象许多美国人一样,这“日本鬼子”也很少谈政治。无意偶尔聊天时说起中国坏话
,马老师就跟他辩论,还说日本才坏呢。因为她老板与日本的关系跟人类与猿的关
系差不多,所以也不在意。其实除了那几个靠骂祖国骗洋人钱的不肖子之外,咱们
这些人的心态都差不多,说起中国来就象说自己的孩子,自己说什么都可以,别人
说不好听的就是不行,哪怕你是我老板也不行。
马老师不喜欢日本,可不是读报纸看片子得来的,也不是谁窜改了教科书,人
家那是亲自经历。下面就是马老师给我们讲的她的故事。我在这里轻微收拾整顿了一下
叙述的次序,所有细节无任何改动。
“那一年我大约五、六岁,已经记事了。我们家在冀中平原,河北省玉田县。
我们村是个大村,全村都姓马。村头有一条大路。一会儿八路军过来了,一会儿鬼
子兵过去了,附近常常有战斗。我们都知道八路军是朱德的部队,详细是谁指挥的
不太清晰,也没听说有毛主席。”
“离我们村两里,有一个日本的炮楼,六里地外还有个大的。鬼子时不时就来
围村。就跟片子上演的一样,把人都赶到旷地上,用鞭子打、灌辣椒水什么的。我
们村有一个人去参加了八路军。鬼子不知怎么知道了,就跑来烧他们家的房子。我
现在还能记得,鬼子站在旁边的屋顶上大笑,男的笑,还有女的,也笑,可凶啦。
”
“我们村头有一棵大树,就在大路旁。八路军抓了一个不知叛徒还是特务,绑
在那棵树上,宣判了,然后给捅了。老庶民一看,鬼子能不报复吗,呼啦一下全跑
了。当时鬼子兵、八路军来来去去,越来越多,村里人都有经验了,说这要打大仗
了,就在咱这附近,快跑吧。结果全村都跑掉了。”
“我妈就藏在附近,要看着家。我们小孩跑得遥,跑到山边了。那有一个小村
,很小,没几户人家。我有一个亲戚,我们叫他二大爷,就住在这村,我们就躲到
这来了。都说这儿很偏僻,村又小,最安全啦。没曾想最后那仗就是在这村边打的
。就听见枪声越来越近,炮声越来越响,可把我们吓死了。”
“年青的也都跑了,剩下的不是白叟就是小孩。农村房子有堂屋有厢房。堂屋
就是正对着门口的厅似的,厢房就是两侧的房子。仗打起来后,那个小老头,就是
我们的二大爷,七十多岁了,自告奋勇留在堂屋应付鬼子兵。我们一群小孩,还有
几个白叟,都躲在厢房里。”
“鬼子兵一批批的过。有的进来搜查一下,问几句什么的。后来又进来了一个
鬼子,抓住我大姐就往外拖。我大姐那时候已经蛮大了,十几岁了。那鬼子兵就这
样这样抓着她的衣袖去外使劲拉,我大姐就使劲往后挣。都拖到院门口了,我大姐
猛地一挣,脱开了,回头跑了回来。我们把大姐藏在一个大簸箕底下,我们小孩就
坐在上面。鬼子兵回来找,一个老太太往边门一指,那鬼子就从边门追出去了。我
大姐一个劲发抖,脸煞白。”
“外面一个劲地打。中午过了好久,都到下战书了,我二大爷从堂屋那边过来,
问我们饿不饿,要不要弄点东西吃。我们一个劲地推他,说:‘二大爷您快到堂屋
呆着吧,到晚上再说。’二大爷回身往堂屋走。刚到院子里,一群鬼子兵冲了进来
。我们都在门口,我亲眼看见的呀,一个鬼子兵二话没说,上去一剌刀‘扑’的一
声捅入我二大爷的肚子里,还往上一挑。我二大爷一声没吭,当时就扒在地上。人
要死也不容易,那小老头又矮又瘦,在院子中间扑腾了半个下战书才咽气。那是我第
一次亲眼看见杀人,还是我二大爷。以后半年多我都不停地做恶梦,剌刀捅进肚子
里呀,流着血在地上扑腾呀,一下子就吓醒。我现在时不时还梦见那情景。我那时
才几岁呀,可能是剌激得分分太深了,一点也没忘掉。我现在也能记得剌刀捅入肚
子里的声音,清清楚楚。”
“我们其实是吓坏了。天一黑就藏入了玉米地里,躲了三天三夜。那时候玉米
老高了,已经开始灌浆。我们就吃那些嫩玉米。枪声一会近一会遥,枪弹时不时从
头顶飞过。还有日本的飞机,飞得可低了。我大姐好几回要跳河自杀。我和我小姐
使劲拽呀,就这么拽住她,不让她去。”
“一直等到仗打完了,我们才回去。我妈正在家里哭,认为我们都没了。我们
身上那个脏呀,全是泥。还没洗呢,鬼子又来了。我们赶快装做烧火、收拾院子什
么的。鬼子又闹了好久才走。日本人当时可凶了,真的很凶。”
旁边有人问:“那么日本投降时怎么样呢?”马老师说:“我们当然高兴啦。
部队有纪律,不准打。老庶民恨呀,打,用棍子打,用石头摔。好些日本小孩带不
走,就扔在路旁。有的让人捡走了,就是那些‘日本遗孤’。有的就死在那儿了。
还有日本女的,跪在路边请别人收容,也挺惨。”
马老师又说:“后来讲中日友好,我一直不看日本片子电视,心里不惬意。出
国后才看过几回。一个是那次杀人,再就是唐山地震,这二件事我忘不了,记得最
清。这都多少年了,日本鬼子用剌刀捅我二大爷,我二大爷在地上扑腾,就跟刚见
到似的,没法忘,真的忘不掉呀。”
ph116@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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